经历5个月的等待，第三方支付机构没有等来央行放行新增商户业务，而是等来了一张新罚单。事实上，这并不是央行首次针对第三方支付业务开出罚单。今年4月1日，8家第三方支付机构被叫停收单业务拓新。那么，第三方支付机构缘何冒险屡踩“红线”？未来，第三方支付市场到底将何去何从
9月10日，央行正式下发了针对汇付天下、富友、易宝、随行付的处罚意见，这是今年4月央行叫停8家机构预授权违规事件的延续。按照最终落定的处罚结果，汇付天下一年内须有序退出15个省市的现有收单业务，富友及易宝将撤离7个省的收单业务，随行付将撤离5省2市的收单业务。
这也让人们把目光再次投向了线下支付市场。目前，在线下支付市场，银联商务在收单业务中市场份额第一，超过45%。而银行自营的POS机占到整个POS市场的40%份额，其余份额为约60家收单机构共同拥有。参与者众多，违规现象不断，其中七成左右的违规案例来自第三方支付机构。
近日，负责监测市场违规行为的银联业务管理委员会发布“2014年上半年银行卡受理市场规范工作通报”：2014年上半年，全国确认违规商户46936户，占活动商户的5.84%，与2013年底相比，违规商户的增长已翻三倍；在46万违规商户中，有77%来自第三方支付机构，其余来自银行类机构。
数量剧增导致的同质化竞争加剧，有关部门的监管和立法缺失，都让第三方支付机构的规范问题始终是个。除了“套码”等传统违规现象，许多新型的违规案例也频现，屡禁不止。
“套码”现象普遍
“在餐馆吃完饭刷卡一看账单，交易地点显示为郑州一家超市，吓了一跳，还以为是信用卡信息被泄漏。“孙怡（化名）向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诉说着近期的。
事实上，孙怡所遇到的情况十分普遍。“餐饮娱乐类的刷卡手续费率最高，为1.25%；百货等一般商户手续费率为0.78%；超市、加油站等手续费率为0.38%。所以很多商家都会这么做。”一位业内人士对记者道出了其中的猫腻。
这种做法在业内俗称“套码”，即违规套用低费率行业的商户类别码（MCC）。不同MCC码代表不同行业，刷卡手续费率不同。按国家发改委2013年2月25日“66号文”中新下调的费率，“5812”代表餐馆，手续费率1.25%；“5311”代表百货商店，手续费率0.78%；“5411”代表超市，手续费率0.38%；“三农”业务更低，最低一档仅0.25%。
上述业内人士透露，一般业内使用的就是，代理商找到当地一家餐厅，本来这家餐厅正常刷卡手续费率为1.25%，即消费者刷卡100元，餐厅要支付1.25元刷卡手续费。而代理商会用只收商户0.5%的刷卡手续费率的方式餐厅老板，如果两者达成协议，代理商会把享受0.38%刷卡费率的超市POS机拿来给餐厅使用。
代理商的收益就是0.5%与0.38%的差率，换言之，餐厅每刷卡一次，代理商就获得刷卡金额的0.12%。“商户类型不一样，费率差距较大，这就让一些人有机可乘。”一位银行人士对记者透露，POS机乱象中最常见的一种就是“大套小”，以费率最低的超市名义申请入网，拿到0.38%的费率，然后在饭店或者KTV等地方使用。“套码”是最普遍的违规，大家都这么做。“这对于代理商和商户来说是双赢，商户何乐而不为呢”？
事实上，2014年，据银联统计发现，商户名称不规范商户高达160余万户，同时伴有套用MCC或特殊计费等违规行为。上半年，全国共确认违规“套码”商户18万多户，占全部违规商户近40%，其中80%以上是违规套用低扣率MCC商户，快钱、盛付通、汇付和乐富等机构违规排名靠前；其余是违规套用“特殊计费优惠”，快钱、乐富和通联大量利用产业给予“三农”商户的特别优惠政策进行套利。
造假手段升级
套码等违规现象在愈演愈烈之时，造假手段也在不断“创新”升级。
据上述业内人士介绍，最主要有３种做法：第一种是直接伪造虚假商户信息，包括伪造营业执照与商户入网材料。“过去的违规是大量套码，但商户业务和营业执照是真实的，这是因为过去收单机构主要是银行，银行对商户真实交易背景的监督相对规范。现在出现大量第三方支付机构之后，管理和风控松懈，直接伪造营业执照”。
第二种造假手段则是“切机”。这是指一些收单机构为了抢占市场份额，以升级POS机的名义直接把此前央行暂停新开商户的8家支付机构（汇付、易宝、随行付、富友、卡友、海科融通、盛付通、捷付睿通）的商户变更为自己的商户。一般以免费降低扣率为诱饵，劝说商户升级POS机，然后偷偷换上自家软件，使之变成自己的客户。“比如，从外观上看，POS机是汇付的，被快钱‘切机’后，后台的资金清算就从汇付变成了快钱，但商户和发卡行都不知情”。
第三种造假手段是平台化、智能化造假。即收单机构利用自身平台，智能化判断金额、卡BIN等，通过变造交易类型或交易渠道等各种手段，把同一商户交易组合成多套交易信息，选择不同渠道（银联线上渠道、银联线下渠道或银行渠道）上送交易，直接批量按“特殊计费”费率，始作俑者也是快钱。
上述业内人士对记者举例称，“比如，同一笔交易、同一个大悦城的商户号码，但智能化变造交易导致对账单显示了10笔，交易行业一会儿显示是工业领域，一会儿是‘三农’领域，地区一会儿是上海，一会儿是山东、福建等，但都是同一笔交易，目的就是为了监管和银联的监测。银联能监测到的只是一部分，抓不到就赚到了”。
银联业务通报显示，根据机构投诉，快钱、乐富和中汇等机构涉嫌或外包机构利用“切机”抢夺前述8家及其他机构的商户资源，同时大量伪造商户名称和代码。而今年上半年，市场违规现象依然高发，第三方支付市场的规范化形势严峻。
对此，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孙立坚在接受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采访时指出，“用户如果遇到对账单与消费情况不符，可及时与相关发卡银行信用卡管理中心联系或到工商部门，以确保权益不受侵害。消费后最好保留相关刷卡单据和，一旦要时可以有凭有据。”
监管立法要跟上
“国内支付行业被炒得太热了，中国收单市场状况太混乱。支付行业是一个规模化的行业，没有量根本赚不到钱。”上述银行业人士在接受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采访时说。
据上述业内人士介绍，“收单机构线上不挣钱也要做的原因，主要是为了拿到商户信息、沉淀资金，在此基础上延伸的相关金融业务被视为未来第三方支付的增长点，可利用沉淀资金给商户做增值业务，比如余额宝等现金管理、小额贷款等。”这也是为何第三方支付机构尽管不赚钱，还吸引了众多VC追捧的原因。
据记者了解，第三方支付机构积累了大量商户信息资源，因此衍生出了一些与支付相关的增值业务，一些第三方支付机构除了开展收单业务，其子公司也推出了理财和小贷业务。“大一些的第三方收单机构的盈利来源，一是卖POS机具，二是销售大量商户的信息，通过对商户信息的脱密处理后，把这些信息卖给银行，银行对这些商户提供贷款。”上述银行业人士直言。
孙立坚坦言，对于一些大型第三方支付企业，未必是把支付作为盈利业务在做，而是将其看作一个跳板。从支付端切入以争夺客户，是个非常有效的切入点，对于这些支付企业而言，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获取利润，更多地是为了获得商户和客户的信息资源，以及进一步渗透互联网金融的目标。
然而，现实情况是，POS机套码行为一方面造成金融机构无法监管资金流向；另一方面，由于银行给予不同代码商户的信用卡积分不同，通常持卡人在低手续费的POS机上刷卡无法获得积分回馈，POS机套码也损害了持卡人的利益。
对于目前普遍存在的违规现象，孙立坚指出，监管和立法机制必须要完善。在他看来，一方面，定价机制不合理、竞争激烈等因素造成第三方支付机构违规凶猛；另一方面，由于支付行业的上位法缺位和监管滞后，整个支付让支付链条上的各方都进退两难，监管部门、银联、第三方支付机构各有各的难处。
在孙立坚看来，监管部门需要适度把握牌照发放数量，推动跨部门的监管协调，加快推动更高层面的法律规则建设，并且逐渐建立第三方支付机构的市场退出机制。同时，重点监管第三方支付系统的重要性机构，抓住主要矛盾。此外，随着第三方支付市场的格局演变、市场集中度提升，也要注意新的反垄断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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